连载丨米花糖史话32被小城甜迷的名人

2023/5/7 来源:不详

人文考古

被小城甜迷的名人们

——米花糖史话(32)

辜世伟

乡恋与乡愁

令多少游子夜反侧

黄荆街上多异客

百年纷纷来此憩

太和斋中甜滋味

香甜小城

家乡人的诗情外乡客的梦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城不在大,有文则名。

江津虽小,却是一座有名的城市。为什么有名,因为这是一座充满人文色彩的小城。

历史上这里是柑桔之乡,白酒之乡,米花糖之乡。

当年的江津广柑,名声已有三百年,誉满全国,销往国外。五十年代曾一车皮一车皮运往苏联换回工业品;八十年代的桔子罐头,一车皮一车皮从油溪火车站发往外地。张昌达、刘富城、王光池、张烈等一帮重庆音乐人在江津游玩一天后,回到重庆,邀邀约约写了一首歌《江津的广柑堆成了坡》,写的就是这个美景。

江津的白酒,是川江船工的最爱。川江船工吃红了两样东西,一是重庆火锅,一是江津白酒。在川江船工的豪饮中,江津白酒名声响遍巴蜀,畅销西南地区和东南亚。而江津本土的酒文化,独具特色的划拳方言,也是全国之一景。在江小白的文创推动下,江津白酒更是成为全国酒青的知音和宠溺。

江津的米花糖,那就不用说了。走人户带米花糖,逗小娃儿打发米花糖,送客包米花糖,逢年过节吃米花糖。米花糖的文化,不但在小城百姓中根植于心,在外地也深入人心。一去江津,就想到吃米花糖;一有江津来客,就看有没有带米花糖。多少小孩子,以荷包里有封米花糖而骄傲;多少中老年,以茶桌上有碗米花糖开水而温暖。米花糖,是小城的乡愁与乡恋。

小城黄荆街,是江津最具传奇色彩的一条小街。它毗邻小城最旺的小城中心商业区小什字、麻纱市、斑竹巷,它联接皇家赐建的江公府邸和江津文庙奎星楼,它遥望古代雅园遗爱池,偎靠鼎山之麓,深藏几城之湾。这里清幽而安静,风雅而文气。

历史上,北宋黄庭坚应江津士人之邀在这条街荔枝园憩息,留下诗词墨宝。年至年聂荣臻在这条街读书,然后在辛亥革命精神激励下从这里出发,与邓小平等一批巴蜀有志青年一道离开家乡,开启旅欧学习之路。

传奇还没有结束。年,吴芳吉也来到这条街,在聂荣臻所读的江津中学任校长。

年,后来被誉为我国十大男中音的杨小勇也出生在这条街,在这里度过甜蜜的孩童和青年时光。

(阿城在黄荆街江津中学旧址,这里聂荣臻、钟惦棐读书、吴芳吉当校长的地方,也曾是陈独秀散步之地。庞国翔摄)

年12月,著名作家阿城回到家乡,也来到黄荆街,找到当年的民国江津县立中学校旧址和三倒拐一个叫“天星函”的小院子,寻找其父亲钟惦棐的少年足迹。钟惦棐年也曾在江津中学读书,年去延安,后来成为我国著名电影评论家。钟惦棐在这条街住了一年。

聂荣臻离开二十年后,陈独秀也来到这条街居住,就住在聂荣臻学校大门的斜对面。

一九三八年,日本已经攻占东北、华北、上海、南京、徐州,直逼武汉、广州、香港,国势危急,抗日战争进入最艰苦的阶段。沦陷地区和面临沦陷威胁地区的人流,纷纷往大后方重庆逃亡。七月二日,陈独秀乘民权轮抵达重庆,当时很多文化名人均前往迎接或为他接风,如高语罕、张恨水等。到重庆后,他住在重庆上石板街,北大同学会委托罗汉照顾陈独秀。

八月初,一生颠沛流离的陈独秀,应同乡及日本留学时的同窗好友邓仲纯之邀,来到江津,开始他在江津长达四年的寓居生活。这是他晚年最恬静的时光,也是他人生最后的一段岁月。

寓居江津的陈独秀,很快就被江津小城的人文风情所感染,迅速融入到江津文化之中。他先后在江津东门,之后住进了黄荆街邓仲纯医所的房舍,后来搬到郊区鹤山坪石墙院长期居住,还曾在白沙聚奎书院鹤年堂住过三个月。年

陈独秀是共产党的创始人,聂荣臻是共产党的优秀人物,他们之间彼此没有面对面的交集,却都跟江津有交集。而且他们在江津黄荆街的这条小街巷,足迹重叠在一起。时空真是神奇。

安徽人陈独秀来到这里,写书、校稿、游玩、讲学,与朋友饮酒赋诗,悠闲适意。在巴渝江津,陈独秀丝毫没有异乡的感觉,却有欲把他乡当故乡的情怀。因为江津给了他家乡般的温暖。

在江津,白沙烧酒是他喜爱的美酒,往往几杯下肚,趁着酒兴,就诗兴大发。曾有一首《江津乡间闹房酒》,记录他的一次酒宴。他的诗文中没有直接写他品尝江津米花糖的文字。但在当时民谣“江津的米花糖油溪的粑,要吃烧酒到白沙”,米花糖作为江津小城第一名片的时代,要说陈独秀没有吃过江津米花糖,那是绝无可能的。

据史料记载:年秋,陈独秀在江津鹤山坪,大米三十余元一斗,陈独秀和夫人潘兰珍以及一个佣人共三个人,一月吃米一斗五,加上油盐菜柴,生活费每月二百元;冬天,怕冷的陈独秀迁到江津城过冬,大米七十元一斗,生活费每月三百元。到了年秋,陈独秀在鹤山坪的生活费每月三百元,冬天到城里要多一二倍,月花销六百元。

陈独秀在北大同学会资助、自己演讲和写稿稿酬、包惠僧等朋友资助的情况下,经济上也还算是过得去的。他在江津城里居住的时候,莫非不上街散步、购物?他与夫人在城里每月花销六百元,莫非没买点米花糖尝尝?

况且,陈独秀在江津黄荆街所住的房舍,就在江津县立中学——清末时称江津官立中学堂,民国时称江津县立中学校,建国后称江津中学,现为江津中学原址,聂荣臻所读过的那所学校——斜对面。“太和斋”就在隔壁街,不过两三百米距离。老年人也好,妇女也好,对甜食美点,哪经得起诱惑。

本着大胆推理、小心求证的原则,我认为陈独秀夫妇与江津米花糖是有交集的。

我们完全可以设想这样的画面,陈独秀和潘兰珍挽臂散步,去小什字商圈转一转,在“太和斋”店铺那是肯定会逗留片刻的,说不定还与“太和斋”老板陈汉卿、陈丽泉聊上两句,买上几封江津名产,回家品尝。朋友们来看望他,也必定少不了拿出米花糖招待朋友;给朋友包的酢包里,也必定少不了当时已经招牌响亮、名噪重庆的“太和斋”米花糖。

不只陈独秀,当时来到江津的东北人、下江人、北京学界的师生等来自全国各地的外乡人,佛学大师欧阳竟无,爱国将领冯玉祥,作家萧红、台静农,以及许德珩、蒋复璁、佘雪曼、朱光潜、黄炎培、吴宓……,以及本土名士吴芳吉、夏仲实、聂荣臻、钟惦棐、杨小勇······

岂没用米花糖充饥肠?

岂没将米花糖当茶点?

岂没将米花糖当夜宵?

陈独秀选择江津作为他的寓居地,选择江津作为他的晚年休养地,选择江津选择作为他生命的终结地,也许他是被江津秀美景色所,也许,他更是被江津的闲适人文所迷。

当代著名作家罗学蓬在江津出生长大,他在回忆米花糖时写道:

“我等江津人,都是吃着米花糖长大的。罗某来到人世,呀呀学语时,便与米花糖结了缘。江津米花糖的鼻祖是陈汉卿、陈丽泉兄弟俩。陈氏兄弟的家,就住在石狮子街封侯阁院子里,离我家不过几十米远近。我家居住的安子街上,便有夏氏一家米花糖作坊,作坊大门朝着街面,每天一开工,小街便弥漫开浓浓的甜香味儿。我们一大群倒长不短的小娃娃,全都循着香甜味儿,拥到夏家作坊门前当热心观众,眼巴巴看着夏老汉和他手下的伙计们在宽敞的堂屋里做米花糖,看着那白花花泡酥酥的刚起锅的米粒儿在宽大的案板上翻来搅去,然后用隔板固定压紧,淋上熬得亮晶晶的浓稠泫糖,洒上芝麻、冰糖、花生、核桃,玫瑰花瓣,再用雪亮长刀切成长方形块状。那无数条馋虫啊,就在我们喉咙里爬呀爬。若是哪一天夏老汉心情舒爽,把边角碎料恩赏几块给我们,哈哈,那乍然而起的欢闹声啊,顿时便把夏家的门枋给掀翻了。

“太和斋遭变故后,兄终弟及,由陈丽泉继任掌门人,但五七年公私合营以后,太和斋便彻底与陈家拜拜了。后在反“右”运动中,陈丽泉的公子陈光楞虽正在北京农学院读书,也被划成了右派分子。多年后平反,光楞做了江津县文化局创作办公室主任,也就是在下的顶头上司,与我颇多交流,结下深厚情谊。这算是在下与太和斋后人的一段缘分。”

邹鸿光,江津最负盛名的文旅学者,不仅对江津名产米花糖的营养和文化推崇备至,早年在农业系统时,还分管过下属公司所办的米花糖厂。他回忆道:

“79年到81年之间成立地方国营江津县农工商联合公司时,我曾在这个公司工作。当时下面,有个红光食品厂,也生产米花糖。门市在东门口外原水电局对面,厂房在屠宰场附近。里面有个师傅也是陈氏兄弟太和斋店铺出来的工匠。我叫厂里定做了一批货真价实的米花糖,当做礼物送给各单位领导和客人吃,那才真的是好吃。只要按照真品做,那肯定是好吃的。因为厂名暗合我的名字,当时新调来的分管局长还以为是我公器私用,经了解是我调来公司多年前就有的名字才释然。此厂规模虽不小,人多时有近百人,主要销外地,在江津城内影响不大。此厂开办和关闭我都不在,只在中间给他们换了一个较强的厂长扭亏当盈兴旺了几年。八七年底我调旅游局,但对这个米花糖厂的记忆非常深刻。”

轰动一时的《山城棒棒军》著名编剧王逸虹,也是吃江津饭长大的娃儿。他在忆及米花糖时说:

“我是地道江津人,自然有凝重的家乡情结,包括江津人的米花糖情结。我小时候米花糖吃得不多。概因吃得少越是想的缘故,对米花糖儿时的记忆是舌底滋味,香味绵长。当年我父亲在江津师范学校当物理教师工资八十几,母亲在白沙双槐树小学当老师工资四十几,文革前在古镇白沙绝对是高收入家庭。但我家四弟兄人高马大吃长饭,定量供应的口粮不够吃,父母的工资大多拿去自由市场买红苕包谷,或者买黑市的高价猪肉打牙祭,所以,母亲的荷包里头只有洒落的白粉笔灰灰,从来没得糖,更没得米花糖。

“但我儿子对米花糖印象深刻。一九八一年我到中国戏曲学院编剧系进修,原江津县委书记、时任永川专署副专员的凌文远,通过时任江津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刘国铭找到我,要我去北京时给平反不久的江津籍电影理论家钟惦棐带一点家乡的特产米花糖去。刘副部长亲自去江津糖果厂做了交代,米花糖要按“太和斋”的规格保质保量地做。米花糖做好后我分享了二十封,那是真资格的“太和斋”米花糖,包装纸都是油浸浸的,打开都看得清楚里面密密麻麻的核桃仁,花生,芝麻,玫瑰花,硬是色香味俱全,大人舍不得吃全留给了两岁的儿子。我带着两百封米花糖去到西单钟惦棐家,钟惦棐收到十分欣喜,没多言语,只说了声谢谢,却呵呵地笑了许久。第二学期又给他送了两百封去。其妻张子芳说钟惦棐就喜欢早晨吃米花糖煮荷包蛋。

“喜欢早晨吃米花糖煮荷包蛋的人多了,我八九十年代上成都下重庆,到北京去上海,给亲友带的“杂包”都是米花糖,没有不笑纳的,没有不说好的。记得一九八五年重庆搞“雾季艺术节”,我受组委会委派,到上海当面邀请抗战时期在重庆参加“雾季演出”的著名电影导演陈鲤庭与著名表演艺术家秦怡,见面礼就是江津米花糖。当时我心头还有些忐忑,心想这是大上海的大导演大艺术家,不是小地方市井街巷的升斗小民,会不会稀罕这个东西。谁知两人都欣喜地笑纳,秦怡说她抗战时在重庆火锅太辣不敢吃,最喜欢吃的就是炒米糖开水,还说炒米糖开水江津的最好吃,价钱都要贵一些。不晓得是不是卖炒米糖开水的小贩有江津人,或是卖炒米糖开水的小贩从江津进货太和斋的米花糖,作为炒米糖开水的高档消费?作为江津人,我一直叹息江津弃置了两个金字招牌:一个是‘白沙老白干’;另一个就是‘太和斋’”。

······

所有文字,种种记忆,都透着甜蜜,都浸着温馨。

那啁啾的鸟叫,清幽的石板巷,夜幕中那“太和斋”的红灯笼,清晨里那“米花糖开水”的吆喝声······

那街檐下半开的木门,妈妈招唤玩耍的孩童,快回来哟,回来吃米花糖了哟!荷包有个糖,不知增加了多少梦幻般的色彩,给孩子们留下了多少甜蜜的孩提记忆。

米花糖不仅可以充饥,米花糖还可以安神。米花糖是一种情调,米花糖是一种情怀。

她是家乡的味道,她是孩提的记忆,她是闲适的意境,她是优雅的人生诗意,她是温暖的生命关爱,她是世间幽幽的情,她是人间淡淡的爱。

香甜的小城,这里有家乡人的诗情,老街老巷的画面中,总飘荡着甜蜜的声音。

无论外乡客还是家乡人,这里浓浓的温情,都是生命中香甜的故乡,叫人梦里迷醉,为之缠绵绯测。

乡恋与乡愁,谁能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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