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庭丨趣说然字

趣说“然”字

张玉庭

A

“然”这个字眼儿,常用于词尾，表示状态，样子，如“飘飘然”是指得意洋洋的样子，“昏昏然”是指昏头昏脑的样子。

关于“然”字的字谜中，有一个出得极妙：狱后残月留残照。

细想果然，“狱”字的最后部分的确是个“犬”字，“残月”即写得不完整的“月”，“残照”是指不完整的“照”字，却四点底，三部分相加果然是这个“然”字。

B

有趣的是，明朝学者崔铣有个“六然训”，曰：“自处超然，处人蔼然，有事斩然，无事澄然，得意淡然，失意泰然。”

细想这个“六然”，的确说得极对，能做到“六然”的人也的确皆是智者，现一一举例分析如下。

其一。古人有言：“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意思是说，有修养的人从不小肚鸡肠，他们从容自处，即便吃了亏也不在乎，更不会因此而耿耿于怀怀，自己把自己折磨得寝食不安。正如那大海，之所以辽阔壮观，无涯无际，凭什么？不就是因为它极善包容吗？既然如此，学学那笑盈盈乐呵呵的弥勒佛吧！盘腿一坐，从容自处，也来个“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就笑，笑天下可笑之人”。这叫什么？这就叫“自处超然”。

其二。清代有位东阁大学士叫阎敬铭的，写有《不气歌》，全文如下：他人气我我不气，我本无心他来气，倘若生病中他计，气下病来无人替，请来医生将病治，反说气病治非易，气之为害大可惧，诚恐因病将命废，我今尝过气中味，不气不气真不气。

说得太对了！别人气时我不气，这难道不是一种最大的聪明？

于是想起了周瑜，本来飒爽英姿活得挺自在，却偏偏不会处人，小肚难肠地气来气去，结果非但没气着诸葛亮，还硬是把个活生生的自已气死了。于是突地有了个想法，如果周瑜也懂《不气歌》，那该多好！这才叫处人蔼然呢！

其三。《资治通鉴》中有个故事，汉灵帝时，太原孟敏行途中，不慎失手打碎瓦甑，只见他掉头不顾，径直前行，名士郭泰奇之，问其故，答曰：“瓦甑已破，不复能用，顾之何益？”

请注意，这里的孟敏就特聪明，对于已有的损失，他不仅没有号哭悲啼，而且干脆利索，来了个掉头不顾径直前行。于是也就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启发，这就是，为了前进，我们必须善于学会权衡利弊，认定豁达开通远胜于苦恼烦闷，正如那孟敏，即便“有了事”，即便打碎了瓦甑，也能斩然忘记。再试想，如果他自艾自怨，可怜兮兮，哭哭啼啼做黛玉葬花状，他能径直前行吗？

既然如此，何不学学孟敏，毫不犹豫地把苦恼抛到九霄云外，“有事斩然”，也来个“轻装前进”。

其四。在阿城写的《棋王》一书中，有位知青叫王一生，就在别的知青为了能早日回城而苦恼万分奔忙万状时，他却从从容容地以棋会友，以棋为生，他觉得，只要衣食有了着落，就不必悲悲切切，哭哭啼啼，果然，与他的同辈比，他活得最为轻松也最为自在。换言之，王一生从无沉甸甸的心事，正如古诗说的：“酒色财气四道墙，人人都在里面藏，你若从容跳出来，不是神仙也寿长。”

既然如此，何不“从容跳出三界外，从此不在五行中”，学学这个无事澄然的王一生。

其五。有个外国寓言。花天酒地的国王郁郁寡欢，就外出寻觅快乐，他看到一个穷苦的农夫正在放声高唱，就问：“你快乐吗？”农夫回答：“当然快乐。”国王颇感费解：“你这么穷，也能有快乐？”农夫回答：“和您比，我的贫穷也许算不上快乐，您穿着那么漂亮的鞋，我的鞋却破得前后都是窟窿，但我何必选择苦恼呢，和那些不幸失去双腿的人比，我难道不快乐吗？”

寓言挺短，但足以说明一个重要的道理，这就是，所谓快乐不过是一种感觉，而感觉又往往来自比较：和最快乐的人比，自已的快乐常会显得微不足道，与不快乐的人比，自已的那份快乐才会显得格外有光彩。

换言之，当自己有了某种得意的时光，不必张扬，静静地享受就足够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得意淡然。

其六。让我们再看失意泰然的枊宗元。

柳宗元被贬永州，的确是件令人失意的事，但他却挺从容挺豁达，他不仅索性扔掉了烦闷，还来到江边挺投入地钓起鱼来，请听他写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真妙！就这么来了个“移情别恋”，心境也就立刻好多了。

是的，假如您因为某种原因陷入了烦恼，说明您还没能摆脱那个烦恼的阴影，既然如此，就不妨努力形成新的兴奋中心，用新的“兴趣”取代旧的烦闷。至于这新的“兴趣”究竟是什么，您尽可以打开思路细细地找，如旅游、钓鱼、下棋、打球等皆是。

文/张玉庭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张玉庭，执教于高校中文系，《读者》杂志签约作家，著有小小说集《女教师的特异功能》、《爱情四重奏》，刊首语集《青春女神嫁给了谁》，文艺随笔集《美与趣》、《理与趣》、《情与趣》、《雅与趣》、《书中的红豆》、《点击智慧》，爱情美文集《醋溜男女》、《爱情麻辣烫》，幽默小品集《不妨幽它一默》，寓言集《会开花的故事》，童话集《男孩帅帅和老鹰秃秃》。主编小作家丛书《小荷才露尖尖角》、《看我七十二变》、《梦从这里起飞》、《神奇的童话树》等。有大量作品入选多种文集，如各种年选、双年选和不同版本的小小说精品集、语文教材、教辅用书、中考试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