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诵读草木人心白粥滋味作者厚
2022/10/11 来源:不详在文字中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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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人心》
作者:厚圃
出版单位: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
年1月
《草木人心》是深圳青年作家厚圃的散文精选集。厚圃记录文房雅事,抒写故土潮汕平原的乡情民俗、旧人旧事,写出了草木山川、花鸟虫鱼的生机与生趣,写出了温润的乡土味,写出了世间的美好与灵动。书中特别收录数十幅厚圃手绘插画,映照世间万物的情致与灵性。
厚圃,原名陈宇,现居深圳。著有长篇小说《拖神》《结发》《我们走在大路上》,小说集《契阔》《只有死鱼才顺流而下》等。曾获台湾联合文学奖、广东省小说奖、广东省青年文学奖、“岭南文学新实力十家”称号等。书画作品多次在国内外展出,曾获亚洲美术双年展银奖。
《草木人心·白粥滋味》
作者:厚圃
不少人到了潮汕,总惊讶于一种现象,便是“食糜”。粥在潮汕话里叫作“糜”,我国最早辞书《尔雅》便有过这样的解释:“粥,糜也。”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也提到“黄帝初教作糜”。潮州话向来被当作古汉语的活化石,里边保留着一些古中原的语言成分和传统用法也是不足为奇。
我在家乡生活了十多年,天天喝粥,而家家户户也煮粥,多少年过去了,不曾有过变化。如果叫我来说说吃粥的好处,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能约略说它可口,能解渴,易消化,而倘若让我一天两天不喝粥,我以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如果条件允许,我还是愿意天天喝粥。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仅仅归结于一种习惯?这个问题我恐怕回答不了,只能就我所知的拿来一说,也不见得人人都能同意。
有人认为潮汕地少人多,过去煮粥是为了节粮,我觉得颇有道理。生活虽难,但总有人拿出办法来,就像清代海禁解除之后,潮汕人就常往南洋购进暹米,清嘉庆《一统志》的“暹罗条”就有记载:“澄海县商民领照赴暹买米,接济内地民食。”也有人说,吃粥是为了养生,那只可针对富有的阶层,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普通民众,简直就是奢谈。
说到潮汕粥,跟其他地方的粥是有些不同的,通常将大米煮至米粒“开花”即可,米是米而水还是水,黏而稠,如若再煮下去就会没嚼劲了。煮粥当以用新米,最好是产自春季或者6月上旬的新米。从前,城镇粮站供应的都是些战备时的陈粮,且不说有一股霉味,里边还有沙子、草屑等杂质。家里大人拿“米簿”将其购回后,先留下一部分用于焖干饭,其余的拿去跟农民换新米,专门用于煮粥。新米熬至开花时,呈淡绿颜色,清香扑鼻,吃进嘴里黏稠爽滑,不用咸碟小菜便能下它个三大碗,非陈粮所能匹比。对于一般农家来说,米粮却往往不够,男人需要下地干活,粥煮得差不多,主妇就会用笊篱捞出一碗两碗的“干饭”。这“干饭”当然没有焖或蒸的干饭来得实在,饭粒因饱含水分而膨胀,显得松松散散,但总比单纯喝粥要经得起饿。也只有那个时候,你方能明白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还有一种办法也是能够缓解粮荒。“饭不够,地瓜凑”,印象中许多农家煮粥,里面常加入番薯块或番薯丝,算是杂粮粥,现在偶尔尝尝倒也无妨,若叫你天天这么吃,胃不仅会冒酸水,放出来的屁恐怕也带了地瓜味。所以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吃干饭,“一碗平,二碗满,三碗要装最最满”,就成为那个年月人们争吃的秘诀。听说乡里有个坏小子,在装第二碗饭时忽然想要捉弄一下别人,就故意拿饭勺刮一下锅壁,大伙以为饭快没了,为抢在别人之前多盛一点,一个个吃得脸红脖子粗,模样十分狼狈。
我小时家境尚可,但大人管束甚严,吃饭一定要扒干净,说不扒干净往后会讨个麻脸媳妇。如有饭粒掉在桌上,也须捡起吃掉。我当然是不大情愿,但又不敢违逆,就将知道的一笑话讲出来,以“回敬”一下大人们:有个吝啬的人到亲戚家,见有颗芝麻掉在桌面的缝隙里,很想将它挑出来又不好意思,忽然灵机一动,对着桌子响响一拍:打死你这死苍蝇。芝麻果真跳了出来,于是他伸出一个口水濡湿的指头,沾起来放进嘴里。讲完后我大笑不止,大人们却一个都没笑,大概是因为他们经历过饥荒年,尝过挨饿的苦。后来我读阿城的《棋王》,看到王一生吃干缩的饭粒儿那副虔诚的模样,自己也一样笑不出来。
▲厚圃画作
至于喝粥还能够养生,今人已经谈得太多,在这里我只作一点补充便可。北宋文学家张耒曾作《粥记·赠邠老》,劝人食粥自养:“今劝人每日食粥,以为养生之要,必大笑。大抵养生命、求安乐,亦尤深远难知之事,不过在寝食之间耳。”那意思是提醒人们不要小瞧一碗米粥的作用。而最早谈到潮州粥的似乎是元人李杲,他在《食物本草》中录有苏轼帖:“夜饥甚,吴子野劝食白粥,云能推陈出新,利膈益胃。粥既快美,粥后一觉,妙不可言也。”吴子野是潮州人,东坡居士的好友。
除了白粥、杂粮粥,潮洲粥中还有“香糜”,就是于煮粥时加入鲜虾、肉蟹等海鲜或鸡肉、猪肉等肉类,近年尤以砂锅做法风行一时,其味也鲜美。不过我最喜欢吃的仍是白粥,屡吃不腻的也是白粥。白粥之好,在于它可以跟一切的菜肴小食搭配,而非要以自己的味道去迎合食者的口味。有白粥在,无论酸辣咸涩一切都不在话下,就连青橄榄也能够品出甘美来。还有就是,再好的菜肴吃完了,也需要一碗白粥妥帖地安抚肠胃,如电脑里的一键还原那样让味蕾回归本真。由是观之,平凡的白粥又有它的不平凡之处了。
“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世人往往只赞美那些味道香浓的食物,而不屑于去品味单纯、清淡、平和的隽永。“莫言淡泊少滋味,淡泊之中滋味长”,小小一碗白粥,可见“潮菜”灵魂。在吃白粥之时,只要用心体会,便能品咂出个中滋味,当然不是世俗的五味,而是人间之大味。
《草木人心·序》
一卷韦编寸草心
作者:韩杰
厚圃在一次接受媒体专访时说过,他是文化上的杂食主义者,又写作又画画,收藏、书法、摄影,不一而足。尽管爱好很多,窃以为写文章是他的“脚色”。他出版小说集《只有死鱼才顺流而下》时,笔者曾赋七绝以贺:“一卷韦编寸草心,白云行处尽乡音。微言大义彰邹鲁,力种情田岁月深。”今其随笔集又将付梓,读之颇有感触,情不能已,敷楮搦管,略抒所怀。
《草木人心》文集寄意深微,挖掘生活中易被忽略之细节情致,丝丝缕缕释放人性之光,读来似一篇篇心灵绘本,一幅幅人文画卷。它不是应命之作,也不是应酬文章,而是作者对草木、亲友、故园的倾心抒写,是生命沉潜下来的重温、梳理和审视,是精神层面上的自我超越与升华。这些篇什画作,大多是从厚圃曾发表在报纸、杂志上的专栏中精选出来的。文也画也,可读可看,文画交融,非有“意义”即有“意思”。谈笑中带有几分端肃,揶揄中寓含着一点哲思,于风轻云淡处传递志趣性情,于字里行间流淌出涵
养与底蕴,于一草一木中掩蔽着精神的辽阔,信手翻阅便足以人。
其一,故园渊源,浮生若水。出生于潮汕平原的厚圃以为贴近故乡的书写是一种自觉,对乡土的眷恋犹如重返精神家园。“潮人精神”的内核就是感恩,斯文斯画即寄托他对传统文化的依恋,把故园之恋、浮生之情注入笔端,写家乡山水,钩沉儿时记忆,倾注赤子真情,彰显人文情愫,在时空、地域上传承文化根脉。《人在草木间》写乡情,《兰香》写母子情,《醉石》写父子情,《那边》则写祖孙情,文章情感率朴,真切动人。
其二,骈散不拘,格套随意。作者把在童年时的记忆和平日里所见所闻,即兴偶感,随意偶录,“无意文”却有“真意味”。作者善于观察和捕捉生活细节,写出了真实感、现场感、画面感,具有原生态的味道。虽是随手拈来的有趣故事,却也是有温度的生活现场,处处闪现其独特语言和散文能工的本事,山川风色、史迹风情、遗闻逸事,无不具焉。如《潮汕的新年》勾勒了一幅历史风俗的乡土画卷;《故乡的五月节》《花灯》则唤起人们的怀旧情感,引发读者去感悟人生、感发心性、感知风俗、感育伦理,以其渊厚质朴之气为其主宰,无纤毫轻俗庸陋之习,使这部文集具有“文学存在”的价值和自己的“美学特征”。
其三,独抒性灵,独到颖悟。显而易见,这部随笔集的文学主张是以写生灵为主旨,阐释生机生趣之至理。在作者笔下,一切生灵皆充满生机、生意、生趣,乃天地之大美而物灵而至情也。生之美是其一切之核心之精髓,作者对事物的独到颖悟和审美发现,从小的视角切入,记虫、鸟、鱼、蟹,话莲、竹、花、木,于不经心处勾画出它们的“草木一秋”。在《爱莲说》中作者旁征博引,从佛教谈到道教,从作家谈到画家,从人世谈到故园,最终落足于祖母寿宴上那道“清甜莲子汤”……点到而止,寓意悠长。其四,腹笥渊然,略觇风度。不必溢美,厚圃不为功利所役,也不为世俗所蔽,文章气味醇而不薄,风致高而不俗,此盖天赋,非可假借者也。行
文从容、真率、轻灵;深至、挚切、厚重。不浮藻、不俗套、不轻薄、不堆垛、不矫揉。伉爽而无粗豪气,儒雅而无头巾气。展其集,可知也。文如其人,信而有征。文心才笔,志洁言馨。阅其文,精义妙谛;赏其画,悦心动性。美善之境,尽显无遗。
文章赏会,事最精微。拙文粗浅,无能为役。寥寥数语,自然难得其大要,仅可一窥作家、画家裹藏着的真谛与密码。其佳处触目皆是,无俟揆度。果何以佳?作品自会言说。
(陈汉杰,笔名韩杰,字师石,年出生于樟林,系中国观赏石协会会员,中国文化名家协会会员。其文章散见于全国性的报刊杂志,如《观赏石天地》《中华石文化》《北京观赏石》《上海石报》《中国花卉盆景》《赏石》《石友》《石语》……以及《广州潮人》《侨务工作研究》《潮汕史学》《岭海诗词》《汕头日报》……出版赏石专著《天工意匠》,诗词专集《师石吟世》,协助《中国潮州蜡石宝典》巨著的出版做点评,主编《桃李源》等。年《天工意匠》荣获汕头市文艺奖作品奖。个人传记载入《中国当代赏石家大辞典》。其家庭年被评为第五届“广东省十大书香之家”;年荣获首届”全国书香之家”称号。省、市、区各级电视台先后十多次对其人物专访和专题播放;香港、广州、深圳、汕头等地共有十多种报刊杂志对其家庭典型事迹进行报道。现担任苏北中学苏北区校友会会长、深港校友会荣誉会长等。)
审读:喻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