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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华贤（吴川）

第一次看《棋王》，应该是19年前了，那时候师范刚毕业，被分到一所乡村中学教书，很少回家，几乎没有娱乐活动，全靠案头的书打发时光。读到《棋王》该是很偶然的事情，我记得当时并不知道这本书，忘了是向谁借了来，便一口气读完，却觉得余音绕梁，荡气回肠，至今仍忘不了王一生以一对九博弈的场面，场上观战者众，却无一人说话，只有风吹得棋纸哗哗响，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庄严肃穆，像作者说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古的东西涌上来”，使人一秒入戏，为故事情节而绷紧心弦。

《棋王》是当代作家阿城的一部短篇小说。小说很短，然而要说清楚主人公的一经一纬，我却打算不吝篇幅，不妨讲得细一点。故事讲述了“棋呆子”王一生四处寻找对手下棋、拼棋的故事。王一生是个苦孩子，读初一时苦命的母亲去世，善良的继父很穷，为了排解丧妻之痛还要每日借酒消愁，但终于完成了妻子的遗愿——坚持让王一生读完初中。读完初中的王一生自此便开始了自立的生活，一次偶然机会在列车上认识了小说的叙述者“我”，同是天涯沦落人，由此与“我”结下深厚情谊。后来王一生的故事，皆是借“我”的口来叙述的，字里行间都夹杂着“我”对王一生的同情和敬佩。

受母亲的督促，王一生自小读书刻苦，数理科聪颖过人。有一回和母亲给印刷厂叠书页子挣生活费的时候，王一生发现了一本讲象棋的书，便着了魔一样喜欢上了下棋，有空就到街上看人家下棋。也许是天赋异禀，王一生棋艺过人，被称为“棋呆子”，声名远扬。后又遇上一个捡烂纸的神奇老头，经他提点，王一生的棋艺更是一日千里，大有天下无敌之势。然而生不逢时，家穷命苦，这过人的棋艺并没有给王一生带来转机，使他扬名立万平步青云，他始终是社会底层的一个小人物，常常陷于食不果腹的饥饿困窘之中，瘦得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是空荡荡的。他能活下来，而且保持着天真的快乐，靠的都是精神食粮——下棋。

该篇小说的语言独具特色，抛弃了20世纪80年代惯有的语言逻辑，虽然故事背景是一个民族浩劫的时代，作者落笔却不在时代重点上，转而回归宋明小说的语境之中，简练朴实，无一处冗赘，飘逸俊美。故事以主人公王一生作为轴点，既强调了“民以食为天“的论调，又借王一生对下棋的痴迷，浓笔重彩渲染了人类精神追求的重要性。小说的口吻举重若轻，态度坦然，全文没有一词故作玄虚论述大道理，却又处处暗藏人生之道。故事结构很有武侠风格，时代的感伤变得淡然、内敛、深沉，使得我们读起来不觉沉重，确实有种好像在读金庸小说的错觉，读得荡气回肠、古道热血，大有酣畅淋漓之痛快。

王一生呆而不傻，他崇尚实际、执着坚韧、淡然无争，吃饱，是他活下来的根本；下棋，是他与苦难抗衡的强大武器。他食人间烟火而不囿于衣食，痴迷下棋却不据此追名逐利，既“俗”又“真”。通篇小说似乎找不到王一生情感外露的描写，甚至告别家乡亲人他都没有流露出一哀伤不舍，然而随身携带亡母用捡来的牙刷把磨出来的无字棋的细节，以及拒绝脚卵把家传乌木棋送人帮他争取参赛名额的犟，还是让我们捕捉到了他的情深义重。

王一生是有梦想的，但是他又甘于自己的卑微苦难，一辈子活得与世无争。故事的高潮部分在最后的棋场鏖战，这也是王一生通过自己的精神力量成为“王者“的高光时刻，那种为梦想而战的神圣之美使人动容！王一生没有参加比赛，但是为了提高棋艺，他在赛后与冠亚季军等九人相约，以个人形式展开了一场以一对九的惊心动魄之赛，并取得胜利。作者在这里对王一生工笔细描，他的”王者“形象被刻画得入木三分：王一生“双手支在膝上，铁铸一个细树桩，似无所见，似无所闻……眼睛深陷进去，黑黑的似俯视大千世界、茫茫宇宙。那生命像聚散在一头乱发中，久久不散，又慢慢弥漫开来，灼得人脸热”。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神情专注的棋手了，简直是民族文化精神融铸而成的一个“棋魂”，撼人心魄，令人肃然起敬。

从王一生身上，我深深感受到了梦想的美丽和力量，感悟到了入世精神与出世境界的完美融合。纵使生活只有眼前的苟且，只要我们初心不改，勇于追求梦想，也能在心里绽放出花一样的诗和远方。王一生是一介俗人，在青年人志向迷茫的年代，却依然恪守着弈棋的傲然道风，心神纵驰于小小棋盘的大世界，从未放弃梦想，成就了“大俗大雅“的人生。他的身上，有洒脱、有侠气、有苦中作乐的豁达，蕴蓄着浓浓的道家风范。他常说“呆在棋里舒服”“何以解忧，唯有象棋”之类的道家语，这样的普世情怀和他对梦想的热爱脱离不了干系。梦想是有价值的，即使于世无为，不能兼济天下完美出世，亦可独善其身圆满入世。我们或可从王一生身上得到一点启示：用出世的态度，来追入世的梦想，是谓道也。

写读后感我是底气不足的，随笔胡诌，末了，用几句故作玄虚而并不矫情的话来总结一下《棋王》带给我的感触：梦想引领人生。它是解忧的杜康，是清苦世界里的桃源，是让我们在蹉跎岁月里能幸福快乐地生活的风向标。一起追梦？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本文来源：湛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