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阿城梁左,在八九十年代,影响谢园的那

2022/8/6 来源: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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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11月14日,谢园老师接受我的采访,讲起他接触过的梁左老师,以及那个远去的时代。近两个小时的访谈里,他说到很多往事,有关梁左,有关电影,有关艺术,有关人生。

在此发出访谈全文,表达对谢园老师的怀念。

问:八十年代您主要是和第五代导演合作,比如《孩子王》,那时候演喜剧比较少,是从九十年代开始更多出演喜剧的吗?

谢园:对,九十年代演喜剧多起来。

问:您八十年代演《大喘气》,九十年代演《无人喝彩》,这都是从王朔的作品改编而来,是不是从那时候认识的梁左老师?

谢园:我最早认识左哥哥是在九十年代初。我们有个三人节目准备上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葛优、梁天,还有我,小品的题目叫《老师与学生》。邹友开把我引荐给了左哥哥,他是语言类节目总撰稿,当然他那年还负责姜昆那个段子叫《着急》。

问:那应该是年。

谢园:对,九零年,那年本山大叔演的是《相亲》。初次看到左哥哥,我觉得他文质彬彬的,跟梁天的感觉不一样。梁天更像个演员,比较活跃,左哥哥比较腼腆,不太爱讲话,但讲出话来很幽默,彬彬有礼。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左哥哥。

作家梁左

问:按理说您和梁天老师认识那么早,他从没说过有个哥哥在写相声什么的?

谢园:他说到过,说他哥哥和王朔,还有写《辘轳把儿胡同9号》的陈建功,都很熟悉。

问:陈建功是梁左老师的大学同学。

谢园:对。对我来说我更早熟悉了王朔,但对梁左哥哥还不熟悉,而且没见过,等于是通过春节晚会才真正认识。

问:您说的那个小品我当年看过,现在网上也有视频。

谢园:咳,洋相百出。

问:其实里面很多是脑筋急转弯,说那人怎么过去的,晕过去的。现在听来可能有些俗套,但在那时候感觉非常可笑。

谢园:当时这种东西还很少,所以我们一上台,大家都很有新鲜感。

问:这作品最早的主意是怎么来的?

谢园:最开始是梁天的建议。他说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咱们演过电影电视剧,不知道咱们会不会演节目,想邀请咱们演出,咱们到了剧场不能什么都不会啊。我们就编了这么一个节目,各地演出随机变一下里面的问题。我演老师,正好我也是老师,他俩演学生,想起那段日子还真是非常难忘,很愉快。我们进春晚剧组之后,梁左哥哥给了很多有用的中肯的意见,因为他很懂喜剧,很幽默。从那时我就感觉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也愿意和他聊天儿,愿意和他接近。

后来就拍了《爱你没商量》,他和王朔、英达还有(宋)丹丹都有很好的关系,我们自然接触就更多了。我也去过梁左的家,就在永安里,小三口儿。我们也经常在英达老师家里聚会,他们两家离得也很近。左哥哥给我的印象,他无愧于是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有很好的中文功底,并且他深爱这块土地,这从他的谈吐、文笔都能看出来。特别是对《红楼梦》的研究和理解,相形之下我们学表演的人功底没有他厚。幽默又是他独有的特点,很多人文学功底很好,或博览群书,但很难有很好的幽默感,并且能够付诸笔端,所以左哥哥非常难得,姜昆也经常夸奖左哥哥。

后来我和左哥哥有过更多接触,我导演过一部电视剧叫《经过上海》,剧本就是左哥哥写的,20集。我在上海结识的朋友们,见到左哥哥也特别喜欢,后来由于我要教学还要拍戏,时间不是很充裕,结果后来他们都熟悉起来,也都感觉左哥哥特别有意思。经过那次合作我深深感觉到,梁左对各方面都是敏锐的,包括时事、政治、经济、地域、文化,《经过上海》也是他起的名字。北京人和上海人的区别,生活习惯的不同,他在剧里都写得很好。

问:他小时候在上海生活过,上过几年小学。

谢园:对,所以他熟悉很多生活细节,北京和上海的很多细节他都能捕捉到。另外他文质彬彬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太像完全的北方人。

问:英达老师说他是有口音的。

谢园:他有口音,不是老北京的腔调,但他的口音不认真听听不出来,有那么点儿像江浙口音。他的幽默体现在《经过上海》这样的电视剧里,也体现在我们日常的接触里。他经常说起相声里的包袱儿……

问:您爱听相声吗?

谢园:爱听,我觉得京剧和相声是中国的两大文化支柱。左哥哥经常跟我们讲,左看是电扇,右看是电扇,电扇是电扇,就是它不转,我们问为什么呀,他说停电。这些包袱儿被用过很多次,但他用自己的腔调说出来仍然可乐。他有时候讲完宋丹丹就埋怨说,哎呀,这些包袱儿都太老啦,但左哥哥仍然不厌其烦地讲。他有时也爱用一些生僻的歇后语,比如老太太守大门儿——我横拨弄。这是绝活儿,老太太小脚儿,又扑不了球,可不横拨弄嘛。

问:《我爱我家》里也有不少歇后语。

谢园:对,他还说过老太太踩电门——抖起来了。

问:这句梁天老师在《我爱我家》里说过。

谢园:还有老太太靠墙喝稀粥——卑鄙无耻下流(背壁无齿下流)。还有,一个耳朵的罐子——我胡抡。反正他很有生活的热情和情趣。他对喜剧认识很深,比如《我爱我家》有很多冷包袱儿,非常非常冷。

就说我那一集《双鬼拍门》,他说你一定要用尽全力喊张凤姑,又让人感觉又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台词里说冰箱里只剩下芥末油,我说应该是芥末墩儿吧,他说不是,只能是芥末油。当时我住在拍摄地,就是甘家口那个工运学院(现中国劳动关系学院)招待所,梁左老师和英达老师在一起探讨这两集的时候,我觉得他们都非常睿智。左哥哥说,这一集的本子还要再研究,在合理性上再加强,比如家里怎么可能没人?为什么不锁门?等于是我和春花进门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张凤姑都出去了。

《我爱我家》剧照

问:她其实是去找您去了。

谢园:对,找我去了,找宝财去了。左哥哥让我展开想象,比如遇到老爷子,后来遇到来宣传抓坏人的金阿姨(金雅琴扮演的于大妈)。嘴里的毛巾拿出来之后,金阿姨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也忘了旁边有俩人,开始说老傅家毛巾怎么这么脏,还想不想拿卫生红旗了?

问:您使用的倒口是陕西话对吗?

谢园:对,是陕西,或者说陕北。我在陕西待的时间长,跟很多西安人关系都很好。

问:您天津话说得也好。

谢园:这两个地方的话都非常幽默,是喜剧的一个支点。当时好像还讨论过要不要倒口的问题,左哥哥坚持说必须倒口,说普通话太奇怪,倒口正好表现出那个土劲儿。我觉得梁左是一个喜剧天才,想象力和归纳能力非常强,特别是能把生活中平时认为不可乐的事情,赋予新的意义。

问:比如他说的岁数七八十了还联防抓坏人。

谢园:对。您都八十多了还逮坏人呢?对呀,执勤啊。那您逮着那坏人得多大岁数?那指定得比我大呀。对呀,就这坏人逮住了还能改造好吗?够呛。就是改造好了,那还有什么用啊?一个包袱儿跟着一个包袱儿往上翻。

问:谢园老师咱们往回再倒一点儿。您说到春晚的事情,但这个作品最后并没有上,对吧?

谢园:对,晚会剧组给了几条意见,第一是主题不够鲜明,第二又不是那么搞笑,第三我们腕儿都不够大,这是最关键的,我们这里要有一个赵本山早就上去了。

问:对这个本子,梁左老师提没提具体意见?

谢园:他提了很多意见,比如人物定位,他说这个老师一会儿正确,一会儿又特别荒谬,而两个学生知道老师文化水平不高,但迫于老师的权力还要一步步跟着来,对他还有些害怕。就像我们电影学院的老师,有的人当着学生就要显摆一下,说电影是什么,其实也没人问他,他就这么自问自答,他说其实就20个字,然后把电影的概念说一遍,但字数总是不对,不是19个就是21个。

问:《爱你没商量》梁左老师是没有参与的,但听英达老师说,他经常来剧组聊天儿。

谢园:他爱跟王朔聊,有时候他一个人来,有时候和王朔一起来,来了就天南海北聊,他对《爱你没商量》创作没参与过意见。电视剧播出来之后社会批评意见不少,有时候在宋丹丹家里我们一起看几集,梁左会给出意见,比如节奏有问题,对人物的状态也说过很多,都是很专业的话。那时候我就觉得,左哥哥适合创作作品,也适合当一个评论家,从多个侧面去衡量一部作品。

这时候的他非常认真,但在生活中又很爱开玩笑。比如打牌时候我们约他,他就慢条斯理地问,你们是不是打得都特别次的那种?我是真不爱跟你们这些人打麻将,可是你们三缺一我又必须得来。等打起来以后,他连赢几把就开始说,你们别老放牌让我胡,你们都应该认真打呀。

梁左在聊天

问:王朔文章里也说过,每次请他吃饭他都爱拿糖,问都谁呀什么什么的,透着轻易请不动。

谢园:对,他研究过相声,相声里很多幽默都是从生活中来,就像马三立的很多包袱儿也是这样。我们当年学表演,老师也教育我们要观察生活。

问:现在学表演还强调这个吗?

谢园:也强调,但现在的学生很难带,很多学生家里条件特别特别好,个人没有什么奋斗目标。我会很努力去解决教学上的问题,但方法论上不如左哥哥。他内心里很有正义感,对于时事都有自己的评价,这对于作家来讲非常难得,他有时候聊的东西很深刻。

问:他和您平时接触到的影视圈的人不太一样?

谢园:他很深刻,他有时候之所以很痛苦,正是由于感受到很多想象里可以实现但现实中无法实现的东西。他在创作上有一种沉重感,所以后来他遇到我们都不愿看到的这个结果,跟他内心里太追求完美有关系。

左哥哥经常讲到《红楼梦》,讲得我们瞠目结舌。他还讲过《水浒》,每个人物的语言怎么区分,行者、豹子头、矮脚虎这些外号是怎么来的。他认为《三国演义》不难,因为有部分人物和史实作为基础,《红楼梦》不一样,个女性不能重样,衣着和语言都不同。

左哥哥虽然只有短短的44年的人生,我认为他活得也很幸福,幸福在于首先有了《红楼梦》这部大书在心里面,同时又有《我爱我家》。人生即使活过百年,也终究要离开这个世界。有时候见他夜里出来,我问他干嘛去,他说我去洗个澡,实在写不出来了,所以作家创作也是很痛苦。但他同时又是幸福的,有内心的一片天地,又留下了经典作品。

问:咱们再往回说一点儿。拍完《爱你没商量》,您和英达老师就非常熟了,另外林丛老师说她为什么能来《我爱我家》当副导演,就是因为在《爱你没商量》给谢园老师叫醒工作做得好。

谢园:对,林丛负责给我们叫醒儿。

问:出演《我爱我家》,就是英达老师一句话您就去了是吗?

谢园:对。英达老师觉得我喜剧的能力没发掘出来,希望我能够去演一集。我选择了一下,最后觉得还是宝财这个人物最适合我,我觉得我身上有比较土的一面,再加上那身衣裳,我一出来就是一个碰头彩。观众乐了半天,我半天没演下去,然后才开始说话。进组之后,我们也商量剧本的合理性,到第二天下午就比较完善了,第三天拍摄就没问题了。

问:喜剧表演您肯定没问题,您演过《编外丈夫》、《爱情傻瓜》,还有《高朋满座》,但《我爱我家》是面对观众的,有点儿像你们三个走穴时的那种表演。

谢园:我演起来还是比较顺畅,几句就一个彩儿,也等于这个人物在保着我。最开始上台的时候稍微有一点儿慌张,很快就适应了,很快就变得从容。左哥哥写的本子好,我们演起来很轻松,很自然。

《我爱我家》剧照

问:梁天老师说过演《我爱我家》特别顺手,贾志新就是那么一个后进青年。

谢园:他演的就是他自己,就是他演过的整体人物的汇总。

问:《我爱我家》之后的年,梁左老师自己导演了《临时家庭》,您在剧中还客串了一集。他是怎么想到自己去导一个戏?

谢园:左哥哥有一段时间很有雄心,志得意满,就想写一部《红楼梦》一样的作品,又想自己编剧自己当导演,搞出一个比《我爱我家》更精彩的情景喜剧。《临时家庭》就是在这种雄心的驱使之下产生的,拍摄地还是在工运学院。我觉得他当导演又做编剧太累,找个人帮他分担一下可能会更好一些,创作会更加从容。

《临时家庭》剧照

问:他是一个好导演吗?

谢园:他是希望乘着《我爱我家》的东风再上一层楼,但他需要一个好帮手。作为情景喜剧,如果剧本非常好,导演是相对轻松的。客观来说,《临时家庭》比《我爱我家》要弱一些,最后只拍了40集。另外对于《我爱我家》,如果他付出更大心力更多时间,就不仅是前40集十分精彩,后80集也会比现在精彩很多。反正我觉得他的才华和能力还远远没有被开掘出来,《我爱我家》只是他脑海智慧的1%。

问:您一直叫他左哥哥,我采访很多人他们都不这么叫他,这是您的独创吗?我看很多人爱叫他左爷。

谢园:他生前我就叫他左哥哥,他比我大两岁,因为我总和梁天在一起,我叫一声左哥哥感觉特别亲切。梁天反倒不叫他哥,很多时候就直接说话。我当时就在电影学院教学,还想过把左哥哥请去讲课,但我那会儿还不是主任教员,决定不了这件事,否则我早把他叫去了。后来我当了主任教员,请过英达老师和姜文去班里讲,同学们非常欢迎,我相信如果左哥哥能去讲课也会受欢迎。

谢园请姜文讲课

问:他既有理论基础,又有实践经验。

谢园:没错儿,苏牧(梁左大学同学,北京电影学院教授)就经常夸梁左,说他理论上很强,作品上真有好作品,所以能结合起来讲。

我接触的小说家,最佩服的是阿城,我也演过他的《孩子王》、《棋王》。王朔是怪才,阿城也是一个怪才,他的文字娓娓道来,从容不迫。左哥哥的文字是另外一种感觉,你感觉不出字面上有多么深刻隽永,但渗透出来的东西可以和钟阿城打个平手,甚至某些地方超过王朔。

作家阿城《孩子王》剧照

我们经历了一个非常值得纪念的时代,这个时代里既有钟阿城,又有王朔,又有陈建功、梁晓声,还有梁左,他们都给我们提供了我们自身生活以外更为丰富、更为深刻的内容,这是非常有意义的。

作家王朔

问:梁左老师把影视剧创作当做妾,正房还是小说,遗憾的是他一直没有写出自己满意的小说。

谢园:如果他现在还健在,这十余年的时间他应该会有一部大作出来,这个大作很有可能涉及到北大,或者是晚清,他甚至能写出一部超过《我爱我家》的喜剧。

问:据您了解,梁左老师在去世之前身体状况怎么样?

谢园:当时我觉得特别意外。我在广州拍戏,葛优老师从北京打来电话,他说哎呦你不知道吧,梁左走了。我当时觉得不敢相信,怎么也不会想到。范伯伯(范荣康,原名梁达)也就是梁天他爸爸,刚走了不到一个月。左哥哥这一走,对我们这些至亲挚友打击太大了。所以那天《笑忘书》的发布会上我想起很多往事,情不自禁掉下眼泪。

问:您还记不记得在那之前,跟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谢园:那是在阳春小馆,大概是他走之前三到四个月。他当时在写一个作品,我发现他很疲劳,可能是写作太累了。左哥哥平时说话都是娓娓道来,那天他说话节奏更快。那之前我们刚刚拍过他写的电视剧叫《美好家园》,我演的角色叫陈广寒,他见我穿的衣裳还有点儿像陈广寒,就笑得不行,说你生活里怎么还穿电视剧里的衣服。其他方面,我当时也没觉得他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梁左在写作

问:到后来,他的创作压力应该是非常大的。

谢园:他太追求完美,太要强,给自己压力太大。但创作本来就是遗憾的,生活更是遗憾的。

问:您平时也爱写东西,有没有动笔写过梁左老师?

谢园:还没有。我对左哥哥的了解,在一定程度上说还不够,我们平时都是工作上和日常的接触,真正的深聊没有过。我和梁天深聊过,和葛老师深聊过,推心置腹,从天文到地理,从实事到政治,从客体到本我,都深入地聊过。我敢写梁天,敢写葛优,也敢写宋丹丹,敢写英达,但我不太敢写左哥哥。他的内心是很深的,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他当年说的有些话的意义。

谢园、葛优和梁天

他善于思考,世界上最可贵的人就是善于思考的人,是善于问这个世界为什么的人,这样才出科学家,才出托马斯·爱迪生,才出詹姆斯·瓦特。我平时会写我的同学,写我们这一代电影人的追求。追求实现了没有?实现了一部分,大部分没有实现。

谢园和他的大学同学

因此以我当时的实际水平,不太敢和左哥哥深入对话,他可能跟陈建功对话,跟苏牧对话,跟王朔对话,但不太可能跟我对话,不太可能跟梁天对话,尽管他们两个是兄弟。他有时候爱开玩笑,有时候也非常认真,也爱教育别人,挑我们毛病。他看过我写的一份导演阐述,看了一下就扔到地上,说你这写的是什么呀。他对文字,对艺术要求非常高。

梁左

问:您觉得梁左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园:左哥哥极端傲慢,我觉得他美就美在这儿。他有一种傲骨,在这个世界上总是那么威风凛凛,迎着风口,背负青天朝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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